乖孫原諒爺爺生前從未這麼叫你
長眠五年於此我總想起
世間的一切情景尤其是那兩畝莊稼地
我總在回憶兩鬢斑白前的回憶
你可記得我偏要你提筆
墨寫在宣紙上的新春大吉
我心疼你心疼你所有的敏感和細膩
這是天賦卻也是不幸的萬分之一
你奶奶月令先我一步長眠
我當真老了全然想不起她是哪一刻離去
可我夢見過那篇你替我寫的松樹不再綠
此後便是你陪我這把老骨頭夜裡聽著風吹雨
但我當真忘記你是何時學著長大
何時不再與我搶遙控器
莫是偶然撞見那紫金球衣
或是那段寄宿日子裡的沉默不語
也可能我離開前你從未長大
因為我至今聽得清你的每聲思念和哭泣
沒關係
我能看見你眼裡還有小時候清澈的靈氣
記得嗎爺爺說過你做什麼我都相信你
我在天上看著你邁過的每步每個階梯
我知道你要的是理解不是鼓勵(我理解你)
可我真想再好好看看你再看看你
看見過你的眼淚浸濕黑字
那個你要寫年代裡的故事
可不止一首歌片段的三言兩語
所有的日子淌過河流無法忘記
遺憾之事我六十尚未看透更何況你
說來也遺憾沒陪你過過次生日
沒見過你吹滅蠟燭時的閉眼默許
我遺憾每次缺席但這本身也是生命的意義
周遭的偏見質疑你大可不必聽進去
你可不許讓任何人沖你下定義
怪我生前寡言少語死後才圖說個痛快
人的尊嚴在思想活這一次可沒法重來
要寫成故事的話又不是非得順敘
想到哪就講到哪嚒莫陷桎梏於窠臼
不能丟良心理想活著的骨氣
我不在你更該謹記
儘管追逐所想莫想結果切忌心急
你可不許嫌我講大道理
我能看見你所心愛
真欣慰你懷裡揣著的還是那支筆
做音樂當導演電影這東西我不懂的
只記得生產隊組織看過幾場英雄兒女
那次你做夢說看見艘船在海裡
你在造一座方舟嗎儘管四周暫時還是小溪
你在造一座方舟嗎心太累時記得給我寫信
不用向我解釋太多儘管去
你在我靈柩前祈過願的做自己
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在天上看著你
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在天上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