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的事對麼?”
“不是荒年怎麼會吃人”
“對麼?”
“這等事問它幹什麼你真會……說笑話”
“對麼?”
“不……”
“不對，他們為什麼還吃?”
“從來如此便對麼?”
睜開眼四處黑暗寂寥無比空曠
月亮三十年第一次看見月亮
沒有悟道沒有覺醒體內狼人血液
但我開始慢慢慢慢慢慢慢慢看清這個世界
供桌上擺滿鮮血饅頭祭祀牛鬼蛇神
“異己”被釘上柱子到處都是人在吃人
走在路上四面八方投來眼神如此危險
甚至就連趙家守門的狗它都瞪我兩眼
鄰村傳來消息他們殺了村里惡霸
心肝用油煎炒拌著飯一起嚥下
我捫心自問這一輩子從來沒幹過壞事
不過二十年前頑皮踹翻古家流水簿子
於是大哥開始嘴饞開始聯絡旁人
把我鎖進屋子不讓我踏出房門
費盡心思編出一個瘋子的名頭
告訴“他們” 這個就是吃掉我的理由
他們——
有被知縣掌過嘴的
有被地主打斷腿的
有被衙役吐口水的
有被強佔了妻母的
為何他們那時不敢反抗眼神冰冷
全然不像看到我時這般如此凶狠
傳進我耳中的話那話裡帶著刺
流進我眼裡的笑容那笑裡藏著刀
叫來郎中給我開的藥方全部都是毒藥
他們想要找到合適時機把我除掉
凡事總須研究才明白我想找到答案
我費盡心思翻開人類文明史書查看
可史書通篇歌頌仁義道德沒有年代
難道吃人這事從古至今一直都存在?
我想起狼子村吃惡人時的鮮血通告
我想起臣子殺子獻君王的言傳身教
我想起古時醫書裡把人肉當做參藥
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這逃也逃不掉
“吃人的事對麼?”
“不是荒年怎麼會吃人”
“對麼?”
“這等事問它幹什麼你真會……說笑話”
“對麼?”
“不……”
“不對，他們為什麼還吃?”
“從來如此便對麼?”
有些人獅子般的兇心嘴角抹著人油
有些人兔子般的怯懦甘願做著人囚
有些人狐狸般的狡猾編造吃人緣由
有些人傀儡般的麻木跟著隨波逐流
我想起狼子村吃惡人時的鮮血通告
我想起臣子殺子獻君王的言傳身教
我想起古時醫書裡把人肉當做參藥
我發現瘋子日記本里缺了一個句號
我沉思為何他沒繼續說下去
我疑惑為何他的病會突然就痊癒
他到底是在胡言亂語還是吐露真相
他究竟是病好了還是已經被人吃掉
凡事總須研究才明白我想找到答案
我盯著日記本里每一個字仔細查看
忽然我只覺得後怕渾身沒了力氣
原來這裡面記載了四千年吃人的秘密
今時仍圓舊時月仍如舊時昏暗
滿嘴獠牙鋸齒排列從來不曾渙散
渾濁眼珠遍布血絲捆滿慾望的期盼
少數人的痛苦滿足著那多數人的狂歡
月光之下是秩序包裹著的子彈
千夫所指無人敢從人流爬上彼岸
靈魂融入那副傳承四千年的骨架
便只能在隨波逐流之中慢慢變得腐爛
對白采樣自：
B站UP：彭子楓
【魯迅小說集】有聲魯迅白話文小說《狂人日記》
狂人日記Pt.1